我最終能說的，也只有這山上的事。母親告訴我，偉火的小舅舅昨天出喪了，她忍不住哀嘆，這么可憐的人，偏偏就是昨天下雨。四個兄弟姐妹，現(xiàn)在就只剩下偉火阿姨一人了。我忍不住想起嬸嬸，此時大門緊閉，才一兩年的事情，卻仿佛過去了很久很久。人們早已經(jīng)習慣在光陰里過濾掉喜怒哀樂，也習慣在歲月中埋葬掉生老病死，像極了一年年的春花秋月，一年年的高山流水，有無常，也有永恒。說小川媽也沒了，剛剛幾天前的事情，兩個兒子出錢，兩個女兒出力，照顧了好長一段日子，現(xiàn)在，落葉歸根，似乎有一聲輕輕的天地里的回響。老人九十多歲了，我奶奶如果健在，也是這樣的年齡，她們曾經(jīng)記下的關(guān)于這片土地的往事，也仿佛一張葉子落地，帶走了一整個春夏秋冬的故事。小糠童言無忌，在路上問我，爸爸媽媽什么時候會死。厚重的命題，被輕飄飄地問起，既可嘆又可悲，竟一時無語。又說起自己的大舅舅前幾天在楊梅山上摔倒，是腦梗，幸虧被人及時發(fā)現(xiàn)，叫來家人送醫(yī)，現(xiàn)在還是昏迷不醒。那時在谷坦小學上學，寄讀在外婆家，大舅媽就是學校食堂的燒飯婆，有過一次次溫暖的對話，人在異鄉(xiāng)，脆弱的像片冰，是舅舅舅媽們的接納，讓冰成春水，一輩子都在心頭流淌。但愿大舅舅能醒來，還能騎著他的電瓶車到山上轉(zhuǎn)轉(zhuǎn)，大舅媽剛剛離開，偶爾回家的路上，遠遠看見他孤獨的身影，千山萬水之間，人像一片孤獨的云。早上偉米帶著他媳婦到我家，慚愧的很，我們沒去看五舅媽，反而勞她惦記著，送東西給我。那天真是萬幸，急弛的汽車從她邊上經(jīng)過，把她連車刮倒了。骨折動了手術(shù)在家休養(yǎng)，那幾天，我打了不少電話求人幫幫忙，都是舉手之勞應(yīng)盡之責，在他們看來，卻是大事，還要這樣隆重的表達。這山里的故事，我從山里回來，送小糠來打籃球，天氣熱的還像春天，我迷迷糊糊里，總覺得，也終究是我人生的故事。